第42章 后冈三叠层的发现 (第2/2页)
到了城子崖第二次发掘后期,暴雨突至,雨水迅将几个已经挖掘了一米多深的探坑全部灌满。根据以往经验和办法是等待坑水全部自然干涸后,才能继续发掘,这样至少要等一个星期的时间。
经过商量,决定采用吴金鼎提出的建议,借用村民的水桶将探坑中的水排出,晾干,尽快重新发掘。
梁思永、吴金鼎亲自上阵,在齐腰的水中与民工一起排水,保证了发掘工期按时完成。
此次挖掘,除去星期日休息,实际工作二十天,单日最多用工四十八名,开挖探坑四十五个,总面积达到一千五百多平方米,发掘古物共装六十箱,由龙山运至济南山东古迹研究会保存。
从出土文物看,陶器多为手制,但轮制已经出现,这些陶器技艺精湛、造型独特,遗憾的是制作工艺已经失传。
由出土的卜骨、筑版与夯土分析,梁思永断定城子崖文化与殷商文化为直接的传承关系,同时又反衬对殷墟建筑遗址的重新认识。
城子崖遗址发掘首次发现以磨光黑陶为显著特征的新石器时代遗存,最初被称为“黑陶文化”,后经梁思永提出统称为“龙山文化”。
梁思永对于城子崖遗址发掘最大的贡献,在于他通过安阳殷墟后冈遗址的发掘,出土了与城子崖遗址下层文化相同的黑陶期遗物,从而进行比照研究。参照殷墟后冈遗址文化堆积不同土质、土色、包含物来划分文化层,成功区别出不同时代的古文化堆积。
考古历史上的一个重大的发现已经是呼之欲出了。
一九三一年十月底,梁思永刚刚完成城子崖遗址的第二次发掘,又马不停蹄的参加了这一年十一月七日开始的殷墟第五次发掘。
在这次发掘中,梁思永仍主持后冈的发掘,也是后冈的第二次发掘,参加者主要有刘燿等。
发掘点仍在冈顶附近,开坑二十个,面积约三百八十五平方米。遗迹发现龙山期白灰面和夯土围墙,以及小屯、龙山、仰韶三层文化的清晰堆积,即三叠层堆积。
出土遗物主要是陶片,仰韶期有红陶彩陶钵、圈口瓶和灰陶高脚鼎等,龙山期有绳纹灰陶或光面黑陶尖鬲足、甗及鬼脸式足鼎等,小屯期有绳纹灰陶肥鬲足、刻纹白陶及卜骨等。
这次发掘最大的贡献是梁思永在后冈发现了后冈三叠层。
后冈三叠层的意思是,在考古学地层上,最上面是殷墟、中间是龙山,最下面是仰韶。从地层上证明了中国的历史由史前到历史时期是一脉相承的。
严格说来,后冈地层之准确认识是在第二次发掘过程中才得到的。梁思永此时刚从城子崖发掘归来,对龙山遗物的具体形象非常熟悉。梁氏在发掘小记中对地层与文化层有详细描述,其科学之操作技术于今毫不逊色:“后冈地面下的土层,发现各种深浅的灰、黄、绿、黑、褐等颜色纵横交错,似乎情形复杂,但在第二次发掘停工之前,我们已将这些各色的土层分别的归并为三大层。这三层在地面下的关系是:第一层在第二层之上,第二层在第三层之上。在全冈上还没有发现过第一二三3层重迭的情形,也没有发现第一层直接堆积在第三层上的情形。第一层与第二层之间,黄土绿土混杂,没有清楚的界线;第二层与第三层之间,有硬褐色土一层(山东龙山镇土人呼为鸡矢拌土),界线分明,一目了然。”
根据上述描述可知,后冈遗址的文化层堆积既非只有三层,亦非是整合的序列,而是各层单一或其中的两层或更多层互叠散布于四处。梁思永田野考古技术的重要意义,在于动态而全方位地观察整个冈地文化层(包括遗迹如白灰面)的纵横布局。地层归并后的三叠层,也不是1—2—3三层依次叠压,而是1—2、2—3的情形。
梁思永不仅搞清楚了其全部顺序,更重要的是,还搞清了每一层的平面分布范围,以及厚度变化,由此建构了整个冈地文化层堆积的三维立体图形,然后再纳入每一层的出土遗物特征,又全方位了解遗物的分布情景。
“后冈三叠层”发现之前,学者们对西部彩陶文化、东部黑陶文化以及中部灰陶文化三者的早晚关系众说纷纭,而早晚的年代学问题恰恰是深入研究的基础。梁思永采用正确的发掘方法,解决了这个学术难题,这成为了解中国史前文化与历史文化之间关系的一把钥匙,有力地驳斥了当时一些西方学者提出的“中国文化西来说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