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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百四十五、历史尘埃

二百四十五、历史尘埃 (第1/2页)

柳子麟的脑袋落地前,好像面朝空旷的地宫,情绪激动的说了一些话。
  
  他说……剑是他们柳家的,问凭什么他家祖上三代的奋斗拼搏,却比不上他这一个十年寒窗的萝卜县令。
  
  说他们柳家兄弟三人牺牲了这么多才收获的鼎剑,却被他一个无关外人轻易摘桃,竟如此憋屈不公。
  
  还说,害女红者也。这比欧阳戎直接杀了他还要令他难受。
  
  柳子麟懊悔、痛苦、恐惧。
  
  欧阳戎置若罔闻。
  
  最后,柳子麟仰头怒吼。
  
  可夹杂有这些扭曲表情的头颅,重重落在地板上,滚动了两圈,停在了一座宛若红莲的莲花台座脚边。
  
  欧阳戎像一个死人一样,软瘫趴地。
  
  周遭,是一具具无头的尸体横列,静静陪伴着他。
  
  一条“弧”,悬浮在欧阳戎头顶上方的半空中。
  
  纹丝不动。
  
  未染丝毫血迹。
  
  隐隐还有澄蓝的光晕,柔和的落在下方欧阳戎的头发上。
  
  刚刚那场一边倒的杀戮就像是与它无关一样。
  
  恩,与某位新晋的首任剑主往日的笑容一样,人畜无害。
  
  这一人,一剑,满地无头尸体,构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。
  
  净土地宫,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  
  不远处,有一柄月光长剑,静静躺在莲座下“归去来兮”的四字石刻边。
  
  它的灰蒙月光,与此刻石刻绽放的耀眼月光,融汇在了一起。
  
  地宫四面的墙壁上,属于《归去来兮辞》的一行行字迹所散发的月光愈来愈盛,月光冷清,光芒笼罩地宫的每一处角落。
  
  就在这时,有异象出现。
  
  空旷地宫内,突然多出了一道陌生的身影——莲花台座处的月光,凝练了一点,缓缓有规则的汇聚,最后勾勒出一道身穿袈裟的僧人影子。
  
  这位袈裟僧人的影子活灵活现,连鱼竿垂钓般的两撇长眉都如实具现,栩栩如生。
  
  他与刚刚欧阳戎端坐莲座的姿势一样,正盘腿坐在莲台上。
  
  似是没有看见旁边的欧阳戎,与满地的尸体狼藉。
  
  袈裟僧人单掌竖立胸前,低眉顺眼,低头在面前的地板上,认真书写着什么。
  
  他竖起的两指,指尖处似是有一粒光点缠绕。
  
  袈裟僧人以此做笔,留字之处,正好是此刻“归去来兮”四个光芒耀眼的大字所在的地方。
  
  位置完全重合。
  
  月光勾勒出的袈裟僧人,枯寂面孔上,表情平静,夹杂些许悲悸。
  
  似是在石板上写完了“归去来兮”四字,他缓缓抬头,望向头顶上方,那一处洞口。
  
  此刻,正有灰蒙色月光勾勒出的“滚滚浓烟”,从洞口外源源不断涌入地宫。
  
  袈裟僧人所看见的,好像也是类似的一幕。
  
  而外人视角中,此时整座地宫中月光勾勒出的光影画面都灰暗阴沉了不少,如实再现。
  
  欧阳戎不知何时起,也在默默看着这一幕。
  
  他跪地撑手,吐出了一口鲜血唾沫,捂肚翻身,坐在地上,仰头注视地宫内上演的这一幕古怪光影:
  
  莲花台座上,袈裟僧人与欧阳戎一样咳嗽不已,但他是因为外面莲塔大火产生的浓郁黑烟涌入。
  
  呛鼻黑烟将地宫内仅剩的新鲜空气渐渐驱赶走。
  
  可袈裟僧人丝毫未动,双掌合十,嘴唇蠕动念经。
  
  僧人仰头望向井口。
  
  井口外,隐隐有某位疯帝抄寺砍头的怒吼声、有佛经与佛塔在烈火中燃烧的噼啪声、还有僧人们的哀嚎求饶声……跨越百年时空传来。
  
  四百年的南朝名寺,毁于朝夕。
  
  但他不能出去。
  
  画地为牢的僧人缓缓低头。
  
  指尖处有一粒刻字的光点继续飞出,在地宫四面墙壁上,铭刻下一行行仓促的草书。
  
  一篇《归去来兮辞》,与一段落寞的遗言。
  
  袈裟僧人枯坐莲台,于滚滚浓烟中,眼睑缓缓垂下,最终低垂脑袋。
  
  地宫内,被莫名激发的古怪月光,正默默重现这百年前的光影。
  
  一遍又一遍的循环勾勒。
  
  历史的尘埃被短暂扫去,崭新起来。
  
  这充斥地宫的古怪月光,似含灵性,依旧难忘百年前目睹的这段画面,不厌其烦的讲给后人听。
  
  地宫内的光影如梦如幻。
  
  这一幕也不知持续了多久。
  
  直至静躺地上的月光长剑,被一只模糊血手捡起。
  
  莲座下“归去来兮”的四字石刻,绽放的月光缓缓暗淡下来,
  
  四面墙壁上,一篇光芒万丈的《归去来兮辞》,也一个字一个字的熄灭,重归黑暗。
  
  欧阳戎捡起剑,爬起身,身形踉跄的走向东侧的壁画墙壁。
  
  他头顶的一束阳光中,有一条孤独悬挂的“弧”,他丝毫未看一眼。
  
  壁画前,欧阳戎身子摇摇晃晃,两手撑住墙壁,才勉强站立。
  
  手指触碰到了壁画上的裂缝,摸了摸缝隙下面的黑灰旧墙。
  
  他低头看了眼被黑灰染脏的指肚。
  
  若没猜错,里面的这一面旧墙,应该才是当初那座莲塔地宫的原装墙壁。
  
  现在的壁画墙壁,是后来的东林寺僧人们新修的。
  
  从剑诀后面那一段临终遗言可知,这位衷马大师其实是东林寺的最后一位炼气士,或者说……本是最后一位掌握“寒士”剑诀的执剑人。
  
  当初,南北朝鼎争,面对北朝大随的南下兵锋,南国皇室寄最后希望于鼎剑。
  
  南国皇室牵线搭桥,使莲宗东林寺、龙城眉家、还有云梦剑泽,于此寺的莲塔中,指大道为誓,订立下了莲塔之盟,精诚合作。
  
  结果,造化弄人,南国皇室脆若薄纸早早覆灭,也是害女红者也,铸造到一半的鼎剑之胚,落到了随疯帝手中,疯帝命令龙城眉家继续铸剑。
  
  东林寺僧人与眉家铸剑师,担忧多柄鼎剑全落入一位独夫之手,又为遵循莲塔之盟,归还当初供“鼎”的云梦剑泽一口新鼎剑。
  
  于是双方里应外合,默契冒险盗窃了随疯帝在蝴蝶溪畔新铸成的鼎剑。
  
  欧阳戎之所以不久前幡然醒悟,鼎剑的装虚之物并不是剑匣那样的固定实物,而是整座龙城县。
  
  便是因为,衷马大师的盗剑方式,给了他当头棒喝:
  
  当年,随疯帝铸剑大成之日,眉家铸剑师们也与今日的老前辈一样,刻意隐瞒了“装虚之物”的真相——其实整座龙城县,都是一座剑炉,不仅给新生的鼎剑首次洗剑,同时也是它的装虚之物。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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